佛山往事（第十三章）
现场乱哄哄，弟兄们忙着休整，在他们谁也没有顾忌到的角落，三儿挣扎着爬了起来，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，对准了叶问。一直面朝三儿躺着的角落蹲下的刘婉君早早看出了苗头。
她猛地起身，运气操起之前用来绑着张牧之的椅子，压低身子像只小豹子一样冲向了还没站稳的三儿。这半路杀出的小娘子让三儿措手不及。刘婉君身量小，力气弱，本应落下一头，但她很聪明，知道拼力气自己没一点胜算，要的只能是出其不意。她以椅面为盾牌，四条椅腿为格挡，凭借前冲的惯性对准三儿的胸腹部位冲过去。三儿之前被张牧之尽力一勒本就气力不足，头晕目眩，因着张牧之伤后乏力他才险险捡回条命。被这小姑娘连人带椅子一撞，他立马脚步踉跄往后退去。刘婉君一撞得手后，没有马上放手，她一咬牙，把椅子往上一举。三儿的手臂被椅子一顶，不由自主地往上摆去，手指紧张收缩，硝烟顿起。
刘婉君此时有些气力不济，她小吸了口气，双臂用力一伸，把椅子往前扔，就想着后退躲避。三儿把顶在胸前的椅子往旁边一拨，暴起身形就对着退避不及的刘婉君一拳打下去。这一幕吓坏了才反应过来的男人们。但距离太远，谁也来不及救她。眼看着这小娘子就要香消玉殒，却只见她没有半点的惊慌，她抬起左臂向上一格，与三儿的左手臂相撞；右手手掌摊开往上斜插到三儿后续到来的右手外侧，摊手用力下压、往外一带，三儿的拳头就没了准头，堪堪擦着她的身子过去了。刘婉君飞快地收回手，左手抵在右上臂内侧，右手曲肘，对着因惯性前冲来到她面前的三儿胸膛猛力击打。三儿迅速以左手格挡，但也被顶得后退两步。刚站定身形，他就大吼一声，对刘婉君又发起了攻击，攒回力气的他，出拳又快又狠，刘婉君知道这次自己已经不能像刚刚那样钻他气力不足的空子，只能躲避。但拳头实在太快了，拳风已扑面而来，她只能无助地张着嘴。就在这个时候，一只手斜插到面前，坚定有力地格挡拳头。
叶问来了！
刘婉君松了口气，敏捷地往后一跳，把战场留给表哥。
只见叶问曲肘挡住了三儿的连续猛烈攻击，双手交叉往上扣住了三儿的拳头，再往下、往后一收，三儿被压着往下带。叶问右手成掌，斜向上对着三儿咽喉部位狠狠地插过去。一手被限制着的三儿根本无法闪躲，薄弱的咽喉被击中后，三儿顿觉呼吸不畅，只有出气的份，脸色憋得青紫，捂着喉咙，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挣扎。
刘婉君冲出来抓着三儿的头发把他往上提，啪啪地连续扇了他几个耳光，他原本白皙的脸上马上浮现出红色的小掌印。她还要扇时，被旁边的叶问伸手制止了。刘婉君咬咬牙，对着才有些缓过气来的三儿啐了一口，“打我？扑街！抵你死！（敢打我，混蛋，去死！）”
众人见这两兄妹脱险了，都长舒了口气。刘婉君回身去查看张牧之时，发现他因为刚刚情绪激动，已经受不住，晕过去了。几人迅速把他抬上了轿车。刘婉君拿着干净的布料用力按压着他大腿的伤口处，把张牧之疼醒过来。他还没睁眼，嘴里就已经焦急地叫着叶问的名字。他还记得自己晕过去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。旁边的兄弟听见他微弱的叫声，想着大哥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，二话不说就把叶师傅抓过来一把塞进车厢里，关门开车。
叶问被塞进车后，有些莫名奇妙，就看见张牧之嘴唇微动，看着像是在叫自己。他只好拍拍他应了一声。张牧之费力地睁开眼，看了眼叶问，又眯上眼没了声响。
车厢局促，在另一边忙着摁压止血的刘婉君抬眼看了下表哥，抬了抬下巴道“你将佢扶起身，等佢靠系你度，我先有位置用力。（你把他扶起来，让他靠你身上，我这才有位置用力）。”叶问用了些力气才把张牧之扶了起来，意识微弱的张牧之脑袋一歪，脸就埋在叶少爷的脖颈处。叶问被他呼出的气一吹，马上不自在起来，动了动右边的肩膀，把他脑袋往下挪了下。
车窗外一片漆黑，叶问只觉得今晚过得既快又慢。车厢里唯一的声响，就是靠在他肩膀处张牧之时弱时强的呼吸声。叶问扭头看了眼这个蛮横进入他生活里的霸王，叹了口气，突然发现肩膀上靠着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，在昏暗的车厢里，那双专注的眼睛像深渊，又像浅潭，那人动了动嘴唇：
“还好，你还在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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